小时,叔叔从别人家里拿回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,瘦弱得像只小老鼠,毛也稀稀疏疏,我甚是不喜。我不喜猫还因为曾看过一些民间故事,都说猫不祥,很多离奇的怪事总与猫脱不了干系,于是我把它丢到一旁,没太在意它的死活。
也不知什么时候,家里又来了一只小花猫,两只猫儿相依为命,在屋前的菜园里自食其力。家里给它们准备的食物从未动过,却经常看到它们嘴里叼着什么,有时是“四脚蛇”,尾巴还在猫嘴边不停打着圈,有时是不知从哪里叼来的鸟儿或别人家的小鸡……
两只猫儿就在我这个不像是主人的眼皮底下长大了,那几年奶奶的病愈来愈重,只能每天晕晕沉沉地坐在沙发上。我和弟弟去上学了,家里就剩两只猫儿陪着爷爷奶奶。
放学回家第一眼,就是乖乖躺在沙发上陪着奶奶的它们,有时功课做到深夜,盘缩在脚边的也是这两只花花的猫儿。我给它两起了名字,先来的叫猫猫,后来的叫咪咪,土气的名字也能在我叫唤时飞奔而来。
奶奶的病更重了,很多人说奶奶撑不到我高考完,每天我和弟弟去上学了,奶奶的嘴里就像复读机一样念叨着我和弟弟的名字,那声音絮絮叨叨,反反复复,听之令人心碎,两只猫儿挨着奶奶靠的更近了。
高考结束,我大病了一场,当时体重只有75斤,瘦弱的就像那会儿刚来家里的小猫。大病未愈,奶奶去世,爷爷在家招呼奶奶的后事,我和弟弟大半夜的一家亲戚一家亲戚的去赶信,昏暗的灯影中走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,却没想过怕,因为这不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了。
终于赶回了家,匆忙四顾,不见两只猫儿的踪影,我急了!问了半天才有人说猫儿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,怕对丧事有影响。我打开房门,两只猫儿偎依着躲在床脚,看到是我,亲热的围过来蹭着我的脚,口里发出软糯可怜的叫声,那一刻,我强忍的眼泪才掉了下来。
帮忙的老人家说我和弟弟小,帮不了啥忙,就让我们负责看管两只猫儿,不能让他们跑出去。我搬了根凳子坐在门口,背靠着房门,盯着天花板上不知名的几块黑斑,两只猫儿就睡在我的脚边,我就这样守了他们一整夜。
第二天,两只猫儿被送走了,说好的处理好后事就接回来,可照顾的人告诉我,两只猫儿刚来的时候叫唤了一整天,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。我顿时心里大悲,它们一定以为我抛弃它们了,它们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屋前的菜园再也没有猫儿的身影,院里的菜还没杂草长得茂盛,门前曾经爬满佛手瓜藤蔓的木头架也被叔叔们拆掉了,那些童年曾经熟悉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不见了踪影。
我拿着行李,一走就是十多年,只有午夜梦回时,仍在那座昏暗的老房子前,爬满绿绿瓜藤的木架下,曾经逝去的亲人看着我欲言又止,耳边是奶奶高高低低的呼唤,还有那围过来轻蹭我脚背的猫儿……